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煞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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煞神

她快,身後的馬蹄聲更快,眼見幾匹馬踏雨沖了過來,還不來不急反應,不留意踩著一節枯樹枝,腳一打滑就向街邊滾了去。只聽啪的一聲,懷裏酒壇摔了個粉碎,緊跟著身旁勒馬嘶鳴。馬上跳下一人,大聲問道“姑娘,你沒事吧?”豫禾撐著手,應該是腿擦破了,火辣辣的疼,勉強半擡起頭,雨水順著眼睛流下來,看不清眼前人的樣貌,待留意身邊那人的衣擺,豫禾心裏咯噔了一下,錦衣衛,來人身穿錦衣衛才能穿的飛魚服,豫禾以前遠遠看見過,周圍人看到錦衣衛都是避之不及,糟了,怎麽碰上這幫煞神......聽說錦衣衛橫行霸道,是不講理的,豫禾心裏七上八下!

“姑娘你怎麽樣,能站起來嗎?”男子問道。

"啊,沒,我沒事。"豫禾趕緊撐著站起來,小聲向跟前問話的年輕男子說道,沒敢擡頭。

“李放,怎麽回事?”馬上另一人冷聲問道。“大哥,沒事,這小娘子摔倒了”詢問豫禾的男子回答。

“趕緊走,不要耽誤正事!”“是”,李放說,掏出一錠銀子塞給豫禾,“姑娘,對不住了,你去醫館瞧瞧吧!”說完跳上馬追著前面的人而去。

此時豫禾已被雨淋的渾身濕透了,拿著男子塞過來的銀子不知如何是好,頭頂一個炸雷下來,驚了一下,趕緊一瘸一拐往家趕去。等到家,換下濕衣服,腿上擦破了一片,青紫的看著嚇人。也麽什麽藥,只簡單處理了下,擦了擦頭發,坐下喝杯熱水,仿佛才緩過勁來。或許明日該去問問陳大哥,不知道林伯伯怎麽樣了,看換時間能不能再去看看。

許是傍晚淋了雨又受了驚,夜裏豫禾昏昏沈沈間,一會看見娘拉著她的手,溫柔的笑著說,“小苗苗,娘給你找個小女婿好不好?以後爹娘不在了,就有人照顧你,陪你玩了”“不要不要,苗苗只要爹娘,不要小女婿。”夢裏的自己還只是孩子,嬌嬌的拉著自己的母親撒嬌;她娘給起的小名“苗苗”,已經多少年沒人叫過了。一會好像又看見爹爹,爹爹病的起不來身,擔憂的看著她,“禾兒啊,爹爹怕是不行了,可放心不下你啊....,不該帶著你來,你林伯伯,不知道怎麽樣了。”豫禾眼淚止也止不住。“爹,您好好養病,林伯伯不會有事的,等您病好了,女兒陪您一起去京城好不好。”一會又夢到跌倒在路邊,錦衣衛說她涉嫌謀反,要拿了她下大獄,豫禾死命掙紮,對方抽出刀來要砍她,......

猛然驚醒,出了一身冷汗,豫禾坐起來喘著氣,外面天已經亮了,摸摸額頭,好像有點發熱......

院子傳來敲門聲響起,豫禾趕緊整理好出去開門,原來是陳嫂了,豫禾笑著說“嫂子怎麽來了,我才說過會去您家呢,陳大哥回來了嗎”“嗨,昨個半夜才回來,早早的又走了,怕你著急,囑咐我來跟你說一聲。說這幾天出了大案,恐怕不好安排,讓你耐心等幾天”,“那陳大哥有沒有說林將軍怎麽樣?”豫禾連忙問道。

“放心吧,禾姑娘,我家茂林照應著呢,沒問題。他讓我告訴你別著急,過兩天瞅著機會告訴你。”陳嫂子笑著說道,又問道“我怎麽看你氣色不太好,別是病了吧!”,“沒事的,可能是有點著涼了,我喝些熱水就好!”,

“禾姑娘,你說你一個年輕姑娘,在這京裏無親無故的,可是要註意身子,有事就吱一聲,不麻煩的”。豫禾突然鼻子有點酸,笑著說“沒事的,多謝嫂子。對了,嫂子上次不是說想讓小虎子識字嗎?孩子上私塾還太小,要是嫂子不嫌棄,就讓他到我這來,雖說我沒什麽大學問,給小孩子開個蒙識個字還是行的”

陳嫂子聽後一喜,“哎呀,那感情好,會不會太麻煩禾姑娘了?”“怎麽會,這樣吧,後日開始,讓小虎子每日早上過來,小孩子嘛,學一個時辰就夠了,您看可好?”豫禾笑著說。“好好,我就想著小虎子將來能出息,可別像他爹一樣,一輩子到了也就是個牢頭了!”陳嫂子高興的說。

送走陳嫂子,看看天色不早了,想著今天要送貨的,硬撐著把昨天收起來的幾匹布拿油紙包好,放到背筐裏,出了門往西街去,走不到半個時辰,快到街尾,見到門幡上寫著鴻升布坊幾個大字,門口進出的都是普通百姓,生意看著還不錯。豫禾走進店裏,向櫃臺處撥拉著算盤的胖胖的中年人打招呼,“劉掌櫃您忙著吶,我來送貨”

那掌櫃的擡頭看見是她,忙放下手中算盤,“哎呀,豫姑娘來啦,就等你了,”幫著豫禾放下背簍,打開看了看染好的布,兩匹紅色的細布,兩匹藍色粗布,“劉掌櫃,您看看貨,上次說紅色的細布賣的好,我特意染了兩匹,看看成不成”豫禾笑著說。

“成,怎麽不成,”摸了摸手中的布匹“瞧瞧這顏色,多好,做嫁衣最好,多鮮亮,普通人家買不起綾羅綢緞,只能買這細布了,不是我說,瞧這顏色,要是錦緞,絕對趕得上京城最大的布莊裏的上等貨,這兩天好幾個客人都來問呢,可惜沒貨!”劉掌櫃眼睛都瞇成了縫,說著讓豫禾稍等,回櫃臺去拿了銀兩交給豫禾,“豫姑娘,上次的幾匹布早就賣掉了,這是五兩銀子,你收好!”豫禾忙站起來說:"掌櫃的,您怕是算錯了,這多了啊,說好的一匹布賣一兩銀子,您留兩成的,我拿四兩就好,"說著挑出一兩要塞回給劉掌櫃。

“哎哎,別介,你先聽我說啊,”劉掌櫃笑著推拒,“姑娘染得布成色好,我比旁的同等布料多賣五十文照樣暢銷,這布不愁賣,姑娘染得多,我賣的多,賣的多就賺得多,您說是不是這個理,所以姑娘盡管多多送來,不過咱可說好了,您這布可不能拿給旁的布店去。”

“那是自然,您一向照顧我。掌櫃的放心吧,既如此,這銀錢我就都收著了。只不過,我這不是染坊,數量上終究有限,再者,買布坯,染料什麽的也沒太多本錢。”豫禾不好意思的笑笑。劉掌櫃出主意,“這不妨事,布坯你從我這拿,也不必花錢再買,反正還拿回到我這來賣,您說是不是,人手嘛,再雇兩個人不就行了?”

“嗯......”豫禾想了想,“雇人再說吧,我目前也沒有這個打算,賺些零用的就行了,布坯若能先賒著就最好了,這樣吧,掌櫃的,我從您這拿布坯,銀錢另算,賺得錢還是您拿兩成,您看行不行”豫禾商量著說。

“不用不用,之前說兩成,是怕賣不動,貨壓在手裏,即說好了,我拿一成就行!再說你從我這拿布坯,我也有的賺不是。”見劉掌櫃這樣說,豫禾不再推讓,算了算,除去本錢,每匹布自己還能落三五百文,不能多富裕,也盡夠了。就此說定,直接從劉掌櫃這定了十匹布坯,東西太多拿不了,掌櫃的讓夥計拿推車替豫禾送了回去。

回到家收拾好布匹,豫禾有些累,本來就有些受涼,又出去折騰了一圈,把昨日剩下的粥熱了熱將就著吃了,又蒙頭睡了一覺,方才覺得好些。昨日的包裹全摔在泥水裏了,裏給林伯伯做的新衣也弄臟了,只好收拾出來重新洗過晾起來,也不知道陳大哥那裏怎麽樣。哎,想也沒用,只能等消息了。

***

京城大牢天字號,原懷遠將軍林許端坐著,面目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,來人面容俊朗卻顯冷厲,平白多了幾分陰沈,只一雙眼睛若利劍寒星,著錦衣衛專屬官服,此人正是盛擎。

盛擎對著牢內之人抱拳行禮,“林將軍,晚輩打擾了”。“呵呵,哪還有什麽將軍,老夫只不過是個罪人罷了,什麽打擾不打擾的,不過一階下囚,大人屈尊來見老夫,有什麽話直說吧!”

“不敢,”盛擎抱拳屈身。“晚輩之前雖不曾得見,卻也聽說過大人,大人精通用兵之道,治軍嚴謹,對下關懷,提攜下屬,晚輩敬重非常!”

“呵呵,匹夫不提當年之勇,”林許撫了撫雜亂花白的胡須,“大人不必奉承,老夫也想不起還有什麽可用之處,能讓大人屈尊來見我這個廢人!”

盛擎頓了頓,“那晚輩也不繞彎子了,朝廷正在追查原戶部侍中姜孝被殺一事,此事牽扯出十年前遼東軍餉虧空一案,當時大人身為遼東懷遠將軍,原軍中主管軍餉的參事正是大人同僚,此案當初匆匆了結,疑點頗多,現又被扯出,至此,想必大人知道些許隱情!還請相告!”

沈默片刻,林許緩緩開口,“能有什麽隱情,不過有人貪汙軍士血汗錢罷了,當初主犯不都已經伏法了吧麽,還有什麽可說的。”

“不過是替罪羊罷了,一個小小參事,上頭若沒人,必是沒這個膽子,二十萬軍餉,說沒就沒了,就查出一個參事,死一個戶部侍中,大人信麽?”

“信與不信,又能怎樣,十年前,我不過是小小參將,也管不了那麽多,況且我只管帶兵打仗,餉銀之事自有該管的人管。大人找錯人了。”

“看來林將軍是不打算配合了。”盛擎冷冷道,“既如此,大人好好想想吧,盛某下次再來!”說著轉身,走出兩步,又回過頭來,淡淡道“大人有麽有想過,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到底是什麽緣由!”不在多說,轉身出了牢房,衣擺掀起一陣塵土!

盛擎的話仿佛在林許耳邊炸起一道響雷,這兩年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皺了起來。是啊,是啊,一直以來自欺欺人,明知是有人陷害,否則自己不過一小小將軍,當初皇帝被俘,到底救不救,出不出兵不是他能決定的,況且時隔多年,皇帝哪能想起他。只因著礙了別人的事罷了......天意,都是天意。只是不該,不該啊。

這邊盛擎剛踏出了牢房,跟著的人趕上去問道,“老大,怎麽樣,說了沒有?”

盛擎面色冷淡,看不出表情,“吩咐下去,查,十年前跟林許在一起共事的所有人,看這林許反應,必是有隱情!

“是!”一行人騎馬而去,守門的小吏險些躲避不及,吃了一鼻子的灰,看一行人走遠了,才敢小聲罵罵咧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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